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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38章 大祭(2/2)

1255再铸鼎作者:修改两次 2021-09-01 12:25
属听见杜松林说到激昂处,忍不住抽泣起来。右边站着一排医学院的学生,他们有的不过二十多岁,有的却明显已经年纪不小了,有的是短发,有的头上仍然留着传统的发髻,但无一例外地都穿着白大褂,严肃而尊敬地看着那些牌位。在台下,围观群众或是本地的摊贩,或是外来的游客,但都一反常态地没有叽叽喳喳,而是很安静地看着上面的仪式。

    东海商社登陆后,以官方身份举行的葬礼仪式很是不少,大多数是为牺牲的战士或做出重要贡献的人员举行的,不过,今天这个“英魂大祭”,却和以往的葬礼都不相同。牌位上的这六位主角,既不是英勇牺牲,也不是身份尊贵,而是因为一个非常特殊的原因而被祭奠的——他们在生前签署了协议,在死后将自己的遗体捐献出去,供崂山学宫医学院的学生们解剖、研究人体的构造。

    在过去,这样的亵渎行为无疑是离经叛道。如果是在一个极端保守的社会中,可想而知,无论是逝者家属还是经手实验的医学生,都会遭受到疾风暴雨般的口诛笔伐,哦不对,是口诛刀伐。

    但是现在,借助一点适应时代的宣传手段,崂山学宫成功地将这种离经叛道的行为升级为“崇高的奉献”。

    对于逝者来说,他们并非是“死无全尸”,恰恰相反,而是通过自己的奉献推动了医学的发展,将来可以拯救更多的人,他们身后也会享有更好的生活。对于逝者的家属来说,他们并非是坐视亲人的遗体遭到亵渎的冷血之人,反而因为逝者的升华而与有荣焉,享受到了类似烈属的地位。对于医学院的学生们来说,他们也放下了亵渎尸体的负罪感,能够更好地利用这份宝贵的机会去认识人体,从而拯救更多的生命。

    而对于围观群众来说,他们也不好再对此产生什么风言风语,相反出于从众心理,还得对此赞许有加才行,不然就显得自己愚昧了。更进一步的,说不定还会有更多的人受此激励,愿意做出类似的奉献——也不需要太多,只要有就够了。

    “……魂归故里。”

    杜松林念完冗长的悼词,停顿了长长的一下,将手上的经书合上,左手按在这本黑皮厚书上,右手划了一个一圆一竖的两仪手势。呃,还别说,经过了几年的历练,他这一套做派还真带上了不少庄严神圣的感觉,不知情的看了还真能被唬住。

    堂下的群众们也跟着他划起了手势,默念祷辞。就在同时,台子后方的一个乐队也开始演奏了起来。他们用的是黄铜打制的新型乐器,节奏先是缓缓地响起,然后很快高亢起来,高分贝的旋律直达心扉,瞬间洗刷了观众们的心灵。

    趁气氛达到高潮之时,杜松林趁机宣布:“起灵,送入素问堂!”

    素问堂是卫生部在第四平台山脚下开设的一处纪念堂,用于纪念为医学事业做出杰出贡献的历代英杰。里面陈列有历代先贤和当代名医的牌位、画像和生平事迹,同时也收藏着各类医学著作。

    除此之外,素问堂的管理机构还运营着一本名为《素问》的期刊,便于医学界人士发表和交流自己的成果。类似的期刊还有很多,学宫各系、工业部各组甚至海洋部、金融系统都有一些,或大或小。正是这些期刊,撑起了一个幼稚的学术交流网络。

    因此,能够供奉在素问堂,无疑是一般人难以企及的荣誉。

    这个时代,某种意义上是“生不如死”。一般人的平均寿命也就三十多岁,高生育率下有着对等的高死亡率,病死、老死、意外而死是司空见惯的事情。对于一个成年人来说,他记忆中已经去世的熟人可能比活着的还多。在这种背景下,“重视身后事”的思维方式也就是很自然的事了——活坏活好都是几十年的事,但是死坏死好可就是影响几百年的大事了。从士大夫到小民,对于“身后名”的追求,是后世人难以想象的。

    当然,一般人是根本没有资格去追求这个的。自古留名的就只有帝王将相,他们脚下的层层枯骨有谁知呢?

    可是,现在就有了一个机会,让平凡人也能把自己的名字牢牢刻在石头上,与历代贤人同处一室供奉入殿堂内,写入书本之中让高高在上的老爷们也为之念诵。这不正是他们梦寐以求的事吗?

    家属们在医学生的指引下,抱起家人的牌位,脸上露出了自豪的表情,在音乐声中一步一步地走向了平台东北角的素问堂。

    素问堂是一系列建筑群,其中主殿是一个高达十米的砖石大殿,有着高高的尖顶,阳光透过顶上的玻璃天井直射入大殿之中,在因厚重的墙壁而略显阴沉的殿内投射下一道光柱,也因此更增添了一份神圣感。

    大殿两侧,两排从阔马小学临时请来的小学生用稚嫩的声音齐声吟唱出了一首声调高亢的赞颂曲。在他们身后的偏殿中,还有几名画师和记者正奋笔记录下这珍贵的场面。

    家属们排成一行纵队,先后进入了大殿之中。卫生部长黄瀚带着五名高层等在里面,先是对着他们鞠了一躬,然后上去接过了牌位,走到了偏殿之中。这里有一面巨大的照壁,用大理石砌成,表面铺设了一层白色木格栅,左上角已经嵌了几个木牌进去。他们走到照壁前,先是对先前的木牌一鞠躬,然后便把今天的六个新牌位紧随其后放了上去。

    “为人类和医学进步做出奉献和牺牲的人永垂不朽。”黄瀚总结道。

    一个记者最后在他的报道中留下了这么一句话:“这个世界是如此的残酷,到处都充斥着死亡,生命廉价而又珍贵……在我的小时候,死亡并不是一种选择,而是一件随时可能降临的事物。而幸运地活到了今天之后,活在这个时代,死亡似乎离我们远一些了。之前我并未意识到这有多么珍贵,直到今天,我才发现能够自由地选择一种荣耀的死亡是一件多么宝贵的事。这并不是在任何时代、任何地点都能做到的,只有在这个庇护了人类与文明的国度才有可能发生,而这足以令我们愿意为之而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