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恶是美的星空
《孤独的莽牯朱蛤》作者：某不是人 2018-10-13 15:57
赖合在锦官城多留了两天就离开了。
两天里，锦官城热闹依旧。
喧喧嚷嚷，正常过日子。
机灵的仆从以及善解人意的婢女，操持着主上外出游玩的一应所需。
生活的一切都是那么理所当然。
院子里下仆的愁闷，埋在心里，偷偷摸摸去偷酒喝时，苦涩黄汤侵染心头，也会叹息自己命不好，痛恨自己福缘太浅。
很多院子里蓄养着美姬，据说是合同制，过期退回。
赖合初一听闻还以为姬妾的权益有了法律保障，不过今时观之，这些姬妾等同于货物，女人的青春美貌也就那么些年，所谓韶华易逝，最美好的日子在合同期耗尽了，主人家于是甩手，重新再雇一个年轻漂亮的。
时代对于女人的束缚良多。男主外，女主内，是潜在的规矩。但是在饥寒驱使下，一般家庭的主妇没有抛头露面的尴尬，正常开饭店、卖糕点、做生意。女人随处可见，很多还衣着不凡，神情泰然，自有一番风度。
可为什么女人境遇会如此不堪呢？很久以前，女人掌握着部落的祭祀权，大概是因为女人能生孩子，以及女人的直觉比男人奇妙，在纯朴的年代，是神圣的。据说国家化程度不高的松散印度社会，其文化艺术依旧处处体现着女性的柔美、神秘。失去这项权利后的女人，地位急转直下，没有参加科举考试的机会，说话当然不怎么管用。
尽管如此，院子里的人多半长相不错，院子外的人很多想做奴隶而不得。
大街小巷上欢乐无休的是半大小孩，再大一点就可以帮大人的忙了。小孩子玩们着各种失传的游戏。一个个蹦蹦跳跳就像是一群顽皮的猴子。
街上行人虽然忙碌劳累，但是还是能看到不少笑脸，听到不少笑声。
这是锦官城，是蓉城，花蕊夫人喜爱芙蓉，城里居民也爱花，热爱生活。
人们的苦痛好像在白天，在众目睽睽之下，藏了起来，似乎不想在人前软弱认输。
只有到了晚上，到了勾栏瓦肆、街头艺人都亮起灯火，驱散黑暗，展现各自的技艺绝活，博取众人的掌声、欢笑的时候，人们才会放开心神，沉浸其中，忘掉烦恼。
灯火不息，直至中夜。
若是没有苦闷，又何必使得娱乐业如此繁荣？
大宋是财政国家，量出而入。自中唐时宰相杨炎推行两税法以及国家财政预算后，大宋承其旧制，并且为了运输方便，减少了实物税，直接收现钱。
自此，大宋人民想方设法把劳动所得折现，市场上的钱不够用，货物被商贩狠狠压价，官府也积极铸钱，设了四大铸钱监，但是铜矿产能有限，蜀地人民仍然是用铁疙瘩铁钱。铁钱折换铜钱折率十比一。
铁钱不值当，又实在太重了。即使如此赖合也没看到路上行人行走不便，大概因为大家都没什么钱吧！
大宋的钱既然不够用，那货币应该是紧缩。可是货币恰恰相反是通胀的，因为再怎么铸钱都改变不了物资极度匮乏的现状，而且地主的租子是收实物的，地租才是大行的王道。
可大宋还在不断铸钱，后来还发纸币。最早的纸币就是在蜀地出现的。
人民是最无奈的。
这些赖合都知道，但是真正见到了，他只是感到很荒谬。
赖合一开始只是在想，都活到这份上了官府怎么还存在，官家已经传承不了中原领袖的荣光了。
在无量山、大雪山的时候，大自然只有生死二字，胜者生，败者死，简单明了，大道至理。
豹子捕食野兔大概六七次才有一次成功，失败了饿一顿，彻底失败便饿死，成功了野兔死亡。豹子和野兔在进行生存竞赛，互相提高。
大宋下层供养上层，互相分担社会的职责，合作共赢，淡化了生死。人类有了更多选择，曾经被逼着从树上下来的猿人们，发展智力，一度差点饿死灭族，结果突破界限，后来居上，站在了地球食物链顶端，智慧越来越高。
依靠智慧成就的人类，如今却在极力遮掩智慧的光辉。
下层人民已经没有野兔拼死求生的觉悟。
小小野兔每一次险死还生的转向、纵跃，灵活的身姿，生命的尊严，淋漓尽致。
是赖合最欣赏的美景。
在丛林生活久了，赖合对于眼前的大宋人民的生活感到荒谬。
他和宋代人的观念差距太大了。
经历了唐末五代无休止的残酷战火，见识了遍地吃人肉的道德沦丧，宋代人对于当今文治朝廷观感甚佳，即使历朝历代鲜有收取如此重税的。
宋代人最恐惧最敬畏的莫过于老天爷了，天灾对农业的损害太严重了。
赖合在城里游荡，稍微想明白了一点。
大宋的社会是如此可悲。他只觉得前路一片黑暗，和宣传的不一样，和丛林也不一样。他对世间的认识太天真了。平常人会有野兔的豪情吗？
同时他也很感动，感动得流泪，只因为生命的简单，生命的顽强，就算思想被重重禁锢，人任然向往美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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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天里，锦官城热闹依旧。
喧喧嚷嚷，正常过日子。
机灵的仆从以及善解人意的婢女，操持着主上外出游玩的一应所需。
生活的一切都是那么理所当然。
院子里下仆的愁闷，埋在心里，偷偷摸摸去偷酒喝时，苦涩黄汤侵染心头，也会叹息自己命不好，痛恨自己福缘太浅。
很多院子里蓄养着美姬，据说是合同制，过期退回。
赖合初一听闻还以为姬妾的权益有了法律保障，不过今时观之，这些姬妾等同于货物，女人的青春美貌也就那么些年，所谓韶华易逝，最美好的日子在合同期耗尽了，主人家于是甩手，重新再雇一个年轻漂亮的。
时代对于女人的束缚良多。男主外，女主内，是潜在的规矩。但是在饥寒驱使下，一般家庭的主妇没有抛头露面的尴尬，正常开饭店、卖糕点、做生意。女人随处可见，很多还衣着不凡，神情泰然，自有一番风度。
可为什么女人境遇会如此不堪呢？很久以前，女人掌握着部落的祭祀权，大概是因为女人能生孩子，以及女人的直觉比男人奇妙，在纯朴的年代，是神圣的。据说国家化程度不高的松散印度社会，其文化艺术依旧处处体现着女性的柔美、神秘。失去这项权利后的女人，地位急转直下，没有参加科举考试的机会，说话当然不怎么管用。
尽管如此，院子里的人多半长相不错，院子外的人很多想做奴隶而不得。
大街小巷上欢乐无休的是半大小孩，再大一点就可以帮大人的忙了。小孩子玩们着各种失传的游戏。一个个蹦蹦跳跳就像是一群顽皮的猴子。
街上行人虽然忙碌劳累，但是还是能看到不少笑脸，听到不少笑声。
这是锦官城，是蓉城，花蕊夫人喜爱芙蓉，城里居民也爱花，热爱生活。
人们的苦痛好像在白天，在众目睽睽之下，藏了起来，似乎不想在人前软弱认输。
只有到了晚上，到了勾栏瓦肆、街头艺人都亮起灯火，驱散黑暗，展现各自的技艺绝活，博取众人的掌声、欢笑的时候，人们才会放开心神，沉浸其中，忘掉烦恼。
灯火不息，直至中夜。
若是没有苦闷，又何必使得娱乐业如此繁荣？
大宋是财政国家，量出而入。自中唐时宰相杨炎推行两税法以及国家财政预算后，大宋承其旧制，并且为了运输方便，减少了实物税，直接收现钱。
自此，大宋人民想方设法把劳动所得折现，市场上的钱不够用，货物被商贩狠狠压价，官府也积极铸钱，设了四大铸钱监，但是铜矿产能有限，蜀地人民仍然是用铁疙瘩铁钱。铁钱折换铜钱折率十比一。
铁钱不值当，又实在太重了。即使如此赖合也没看到路上行人行走不便，大概因为大家都没什么钱吧！
大宋的钱既然不够用，那货币应该是紧缩。可是货币恰恰相反是通胀的，因为再怎么铸钱都改变不了物资极度匮乏的现状，而且地主的租子是收实物的，地租才是大行的王道。
可大宋还在不断铸钱，后来还发纸币。最早的纸币就是在蜀地出现的。
人民是最无奈的。
这些赖合都知道，但是真正见到了，他只是感到很荒谬。
赖合一开始只是在想，都活到这份上了官府怎么还存在，官家已经传承不了中原领袖的荣光了。
在无量山、大雪山的时候，大自然只有生死二字，胜者生，败者死，简单明了，大道至理。
豹子捕食野兔大概六七次才有一次成功，失败了饿一顿，彻底失败便饿死，成功了野兔死亡。豹子和野兔在进行生存竞赛，互相提高。
大宋下层供养上层，互相分担社会的职责，合作共赢，淡化了生死。人类有了更多选择，曾经被逼着从树上下来的猿人们，发展智力，一度差点饿死灭族，结果突破界限，后来居上，站在了地球食物链顶端，智慧越来越高。
依靠智慧成就的人类，如今却在极力遮掩智慧的光辉。
下层人民已经没有野兔拼死求生的觉悟。
小小野兔每一次险死还生的转向、纵跃，灵活的身姿，生命的尊严，淋漓尽致。
是赖合最欣赏的美景。
在丛林生活久了，赖合对于眼前的大宋人民的生活感到荒谬。
他和宋代人的观念差距太大了。
经历了唐末五代无休止的残酷战火，见识了遍地吃人肉的道德沦丧，宋代人对于当今文治朝廷观感甚佳，即使历朝历代鲜有收取如此重税的。
宋代人最恐惧最敬畏的莫过于老天爷了，天灾对农业的损害太严重了。
赖合在城里游荡，稍微想明白了一点。
大宋的社会是如此可悲。他只觉得前路一片黑暗，和宣传的不一样，和丛林也不一样。他对世间的认识太天真了。平常人会有野兔的豪情吗？
同时他也很感动，感动得流泪，只因为生命的简单，生命的顽强，就算思想被重重禁锢，人任然向往美好。